走一步就重重的撞一下小说的节奏在鞋跟里回响。街道像一部被频繁翻阅的旧书,纸页在脚下摩擦出细碎的声响。人群从门缝里挤出,又像海潮把岸线推回海里,城市把记忆折叠成墙角的灰尘。我的身体沿着路面滑行,肩膀擦过广告牌的边缘,膝盖撞在路灯的底座上,痛感短促,却像一条线索,指向某一个被遗忘的瞬间。每一步都把记忆拽向现在,声音便随之延展成钟摆的摆动。
城市记忆的回声在耳边继续,车灯把夜空剪成碎片,号码牌、门牌、店招像一条条无声的线索,指引我回到某个门洞里。心跳与步伐合拍,脚步的回声在玻璃橱窗里放大,像陌生与熟悉同时出现。墙面湿冷,像记忆的舌头滚动过伤口。我和城市互相试探,脚底的温热与冷硬的混合感把时间拉扯成几段短句,能够从中听见远处旧日的谈笑与叹息。
路口的信号灯不停地闪动,像一位年长的说书人,口中叙述着施工与出发的故事。人群在十字路口汇合又分散,肩膀与手提包互撞,发出短促的碰撞声。每一次撞击都把身体的重量带向另一个方向,像城市在梦里改变自我,留下一串不完整的拼图。墙面上剥落的漆痕成了时间的注脚,车轮的轧过在地面上刻出一道道细细的光线。回望处,一条旧巷把多年的雨声拉长成回忆的腔调。
我学会把撞击看作阅读的方式。每次触碰到不同材质的表面,都会记起某个街坊的笑声、某个店铺的味道,甚至某段争执的语气。笔直的电线杆像支撑城市记忆的骨架,拍击的节拍记录着人群的去来。我的胸口仿佛能容纳更多的声音,呼吸和路面共振,形成一种持续的脉动。若把城市看成一部未完稿的小说,身体便是当前页的主角,在字里行间留下痕迹,等待下一次写下新的句点。

当新的一轮步伐落下,回声不再远离,反而贴近呼吸的边缘。街灯下的影子不再只是阴影,而像一组彼此对照的记忆片段,彼此撞击又彼此安放。城市的轮廓在夜色里缓慢伸展,我的身体则以微妙的角度接受这样的对话:记忆并非静止的镜子,而是一张活页,随每一步的落地继续翻开。我继续走,鼓点般的敲击在胸腔里回响,提醒我存在的意义,并非逃离,而是与城市的胸腔共同呼吸。